铭记伟大胜利捍卫和平正义——部分在宜、宜昌籍抗美援朝老战士忆烽火岁月

2020-10-23 06:57 来源:三峡日报  编辑:李敏  审核:闵娜

八十八岁的李克明(左)和九十七岁的苗松年(右)年轻时军装照英姿勃发,现今合影仍意气风发。 三峡日报全媒记者 谷一鸣 摄

88岁的志愿军老战士王殿才在抗美援朝中当过炮兵,递送了无数炮弹。 三峡日报全媒记者 吴超凡 摄

92岁的志愿军老战士王志端当过志愿军铁道兵,在抗美援朝中保障运输线。(右图为年轻时照片) 三峡日报全媒记者 郭奇儿 摄

87岁的志愿军老战士孙昌厚作为雷达技师,参加过守卫清川江大桥的多次战斗。(右图为年轻时照片) 三峡日报全媒记者 吴超凡 摄

86岁的志愿军老战士陈兆尧曾在上甘岭上参加担架队,冒着枪林弹雨抢抬伤员。(右图为年轻时照片) 三峡日报全媒记者 郭奇儿 摄

“雄赳赳,气昂昂,跨过鸭绿江……”70年前,为了保卫和平、反抗侵略,作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一员,他们勇往直前奔赴抗美援朝战场,舍生忘死,浴血奋战,为保家卫国作出了重要贡献。

在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之际,中共中央、国务院、中央军委向参加抗美援朝出国作战的、健在的志愿军老战士老同志等颁发“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”纪念章。

在宜昌,有近1400名志愿军老战士荣获纪念章。王殿才、王志端、孙昌厚、陈兆尧,战地伉俪李克明、苗松年等部分在宜、宜昌籍抗美援朝老战士就是其中代表。

10月22日,三峡日报记者专访了这些志愿军老战士。忆起70年前的烽火岁月,耄耋之年的他们仍难掩内心的激动……

战地伉俪共谱英雄赞歌

走进种满花草的小院,这是李克明的家,今年88岁的她曾跟随志愿军炮兵部队进入朝鲜,亲历了抗美援朝战争。李克明翻开相册,指着一张张黑白照片,给记者缓缓讲起70年前的那段经历。

1949年9月,年仅16岁的李克明在湖南娄底入伍,成为宣传队的一员。朝鲜战争爆发后,李克明随志愿军炮兵团到佳木斯学习,为入朝作战做准备。

在部队,李克明结识了时任团教导员苗松年,二人在组织安排下于1951年7月结婚,两个月后,苗松年先一步随军进入朝鲜。新婚燕尔,丈夫却要奔赴战场,李克明放心不下,但她知道,“没有国,谈何家?”

今年97岁的苗松年先后参加了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。“大洼战斗中,我这里曾被子弹打穿”,苗松年指着自己的脚踝说。数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他,忆起行军和作战的往事,仍心有余悸。

“一路上穿山越岭,全是盘山路,为躲避美军飞机侦查,天黑了行军,天快亮了就在山林里隐蔽,睡山洞是常事。”据苗松年回忆,苏制榴弹炮,要靠重型拖拉机牵引,再加上山多路险,夜里敌军常放射照明弹,一旦暴露,后果不堪设想。

1952年,李克明在国内接受了两个多月的医疗护理训练后,以医务人员的名义随军入朝,“过了鸭绿江就是新义州,地面都是坑道,看不到人家。”李克明说,当时目之所及房屋被夷为平地,车队行驶在废墟之上。

到朝鲜以后,李克明学习朝鲜语,方便和当地老百姓沟通,同时开展宣传,鼓舞士气,对于前线伤员,她还会参与包扎、救治的工作。

一个雨天,敌机突然投下炸弹,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,李克明从炕上被震到地上,当她爬起来后冲到外面一看,“房子整个塌下来,人被活生生砸在下面,一个朝鲜姑娘下半身被炸的血肉模糊,我们就帮着抢救、包扎。”李克明感慨地说,当时那惨烈的场景让她终生难忘。

1953年,朝鲜战争结束后,李克明和苗松年没有回国,而是随志愿军留下继续帮助朝鲜援建城市,恢复战后经济。二人最终于1957年回到祖国。

合上相册,李克明又找出两件挂满军功章的绿军装,两位从炮火中走过来的老人,在70年后的今天,再次换上一身戎装,腰板笔直,风采依旧。(记者谷一鸣)

炮弹在离我不到五米炸响

志愿军老战士王殿才1932年出生于河南商丘,1950年他刚满18岁,听了宣传号召之后,就直接去报名参加了抗美援朝,直到战争结束,1954年才返回国内。

88岁的王殿才至今清楚地记得,自己走的那天戴着大红花,乡亲们都站在路边欢送,有些送行的乡亲还在抹眼泪。“我当时没想着回来,只想着保家卫国,牺牲就牺牲了。”

当年,王殿才经过短暂的训练后,被分配到志愿军某部,是炮兵部队的二炮手,负责递炮弹。

“俺们是1950年底去参军的,在部队进入朝鲜后,赶着夜路走了二十多天,一直走到了三八线。”王殿才说,去朝鲜那边的路非常崎岖,到处都是山路,有些时候甚至还没有路,只能用自己的双脚开辟出一条路。

进入最前线后,王殿才一直在前线作战,美军飞机每天在天空轰鸣,步兵们在前面作战,炮兵们就在后面瞄准开炮,打一发就换一个地方,避免被敌军侦察到位置。

“我们有时候会趁着美军不注意的时候,偷偷打一发,我们那个时候叫‘打冷炮’。”说起打仗的这些事,王殿才显得有些开心,脸上浮现出笑容。

抗美援朝期间,王殿才进行了多次战斗,递送了无数炮弹,经历了数不清的危险。“我记得最危险的一次,美军的炮弹离我不到五米,我躲避在坑里,幸好只被波及到,没有大事。”王殿才回忆起军旅生涯最危险的一次,依然有些心有余悸。

回国后,王殿才考上了伞兵学校,1957年10月转业,后来做地质勘探工作,一直到退休。

在一次大火中,王殿才年轻时候的照片都被烧毁。虽然照片没了,但抗美援朝的事历历在目,当年的二炮手为能保家卫国感到无比自豪。(记者 吴超凡)

他把弹片带到了朝鲜战场

“这是当年去打仗的我……”九旬老人王志端颤抖地指着照片上雄姿英发的年轻军人激动地说。

现年92岁的王志端曾是华东野战军战士,参加过淮海战役、渡江战役。他在淮海战役中荣立一等功、三等功,负重伤后转为工程兵。他的背部还残留着淮海战役时留下的弹片,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他回国做手术才取出弹片。“那个年代的军人粗犷,我爸当年就没有意识到他身体里有块弹片,就这样,他把弹片带到了朝鲜战场。”女儿王平说。

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,王志端响应号召主动请缨,奔赴朝鲜战场。

朝鲜战场那么残酷,明明已经在淮海战役身负重伤,为什么还要主动请战?

王志端说:“为国牺牲是件光荣的事情,抗美援朝出国作战,我就没想过要回来。”

“我过鸭绿江时,被美军飞机投的炸弹炸伤了,不省人事,被战友抢下来,后经救治才捡回一条命。”待伤情稍微好转,他立即投入战斗。

王志端当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铁道兵,他的任务是冒着被敌机轰炸的危险抢修向前线运送物资的铁道枢纽,保证志愿军急需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前线。

“渴了,在炮弹打过的坑洞里找水喝。夜里觉得水有怪味,第二天白天才发现喝的是血水。”他在饥寒交迫中恪尽职守,在美军枪林弹雨密集之处冒死执行任务。铁道兵在夜晚抢修铁路,敌机投下照明弹,把大地照得亮如白昼,旋即从高空俯冲下来狂轰滥炸。“一枚枚炸弹在父亲身边爆炸,弹片从他肩膀、耳旁划过,他身上至今仍有几处伤疤。但他觉得这不算受伤。”王平补充道。

因为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,回国后王志端受到表彰,荣立二等一级功。

回国后的王志端成了一名基建工程兵,参与工厂、公路等基础设施建设,尽管有头部在战场上受创带来后遗症,但他依然为祖国的建设事业奉献自己的生命和精力。(记者 郭奇儿)

雷达技师守卫清川江大桥

1933年出生的孙昌厚,是一名离休老干部,也是一名参加了抗美援朝的雷达技师,守卫过清川江大桥,在多次战斗中,他活了下来。

记者在七彩阳光休假养老公寓采访孙昌厚,他精神矍铄,走路十分稳当,交谈间语言也很是流畅。

孙昌厚拿出一本相册,颤颤巍巍地打开,上面有许多照片。老人指着其中的一张说,这是我刚当兵时的照片,为了留个纪念,特地照的一张。随着照片的翻阅,老人记忆的闸门也被打开。

“我是1950年12月26日入伍的,那个时候脑子里只有保家卫国,没有想那么多,生死这些事情,都没有想过。”老人口齿很清晰,记忆也很清楚。

“我在上海学习了雷达相关知识,1952年8月被分到志愿军某部,10月份进入朝鲜。”

孙昌厚主要负责雷达的维修、架设和撤收工作。其任务就和军队的军医一样,不同的是,他是“雷达医生”。

进入朝鲜后,孙昌厚所在的部队被分配到清川江大桥, 负责保卫这个重要的交通枢纽。

孙昌厚第一次上阵地,是在接到上级通知美军飞机还有六七十公里远的时候。飞机在天空中轰鸣着,在离清川江大桥还有三十多公里的时候,侦察兵侦察到了敌机。孙昌厚大喊着飞机的位置,探照灯迅速照明位置,炮兵朝飞机的位置发射炮弹。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炮火打击,击退了美军飞机。

孙昌厚在清川江大桥待了两个多月,几乎每天都有飞机前来轰炸,桥也经常被炸断,然后再抢修。

孙昌厚经常夜晚各处奔走,在半山腰上、平地上架设雷达,有些时候甚至需要事先修出一条土路才能上山去架设雷达。

战争进入尾声后,孙昌厚的部队撤出了朝鲜。孙昌厚结束了在朝鲜的作战,但是在往后10几年的军旅生涯里,他依然为了保家卫国在各地架设、维修雷达。(记者 吴超凡)

上甘岭上火线抢抬伤员

“宁愿前进一步死,不愿后退半步生。”志愿军老战士陈兆尧回忆起当年抗美援朝时如是说,“战友们牺牲时的姿势都是向前的。”86岁高龄的陈兆尧佩戴着军功章,军人一样挺直胸膛。

1951年初夏,在四川省泸州市,还剩两个月就拿到专科文凭的陈兆尧毅然放弃学业,加入志愿军某部随营干部学校,奔赴朝鲜战场。

1951年9月,他和战友们黄昏时在高炮的掩护下,士气高昂地唱着军歌跨过鸭绿江。

朝鲜入冬快,九月已是天寒地冻,但不少战士仍穿着单衣在寒风凛冽中前行,“发的棉衣也不厚,外面一湿水,结起冰来像钢盔。”他们每天负重30斤,行军80里,夜晚在山间行军,白天在地上挖个土坑,里面砍些树枝树叶,随即躺下盖上被子,上面再遮上树枝树叶用以隐蔽。等战士们一觉醒来,发现被子上都结了冰。“天当被子地当床。”陈兆尧笑道。

“我是文教大队的,但也负责后勤,有仗时也打仗。”邱少云牺牲40多天后,陈兆尧被派往上甘岭战场参加担架队,抢抬伤员支援前线。物资紧张,战士们必须用山上砍的湿木和麻袋缝好自制土担架。自制担架每副要比制式担架重三、四十斤。担架头部两人抬,后部一人抬,一个人在后面背水和干粮,几人轮流换班。战士们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,每天黄昏出发,天亮归来,去时运送弹药粮食,回时运送伤员,每天往返百里左右。

“我们的任务是掩护伤员,意思就是,敌人的飞机投下炸弹时,我们得趴在伤员身上不让炸弹炸着他们。跟前线冲锋陷阵的同志比,我们这不算什么,我们为能支援前线感到自豪。”陈兆尧谦虚地说道。

“英雄黄继光的精神鼓舞了一代又一代人,但上甘岭除了黄继光以外还有很多的无名英雄”。陈兆尧眼眶微红,他回忆道:“当时有个重机枪手,我们曾三次将他抬下上甘岭,他又三次重返前线浴血奋战,可惜当时没有问他姓名,后来也不知道他的下落。”

“正是因为当年无数无名英雄流血牺牲,埋骨异乡,才换来我们今天的和平。”陈兆尧在泛黄的日记一页上写道。(记者 郭奇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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